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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裡醒來,躡手躡腳地下床,遇到萬馬奔騰般的沖水馬桶仍是功虧一簣。


回房,撥開白色薄紗。推窗,夜涼如水。
寂靜無人的街上似乎也蓋了一層薄紗, 在薄紗與薄紗之間的兩片白木窗上,風鈴發出細小的鈴聲。


望著含糊不清的星光,她忽然想起以前曾經看過一齣關於銀河鐵道的表演, 自己似乎也坐上了那樣的列車,往那遙遠的星際駛去。 但她其實不大清處,列車究竟會帶她到應許之地,還是會毫不留情地,朝世界的盡頭奔去。 看著列車上的乘客來來去去,心情不免慌張, 望著虛空的腳下,人生有些什麼一去不返,她或許得到一些可度量之物, 但那失去的,無法度量的,卻往往更加珍貴。


她和他分享同一幅美景,同一首流行歌曲,一場午後驟雨, 以及,一個怦然心動的瞬間,卻互相錯過對方。 然後有這麽一段時間,她放縱自己任人傷害,又任意傷害人。


窗戶上黃銅色的風鈴又發出細碎的鈴聲。


時間回到在巴黎的第八天,陽光精神抖擻一洩而下,我來到新橋(Pont Neuf)站。


KONG位於新橋旁,KENZO總部的頂樓, 是Philippe Starck受亞洲風格啟發而創作的空間設計,融合現代與科幻,充滿了對比強烈的色彩,亦具禪意。 影集欲望城市中,Carrie和Aleksandr的前妻曾在此共餐。 這是家徹底的氣氛餐廳,玻璃圓頂天窗可遠眺塞納河,隔壁棟是LV辦公室;來這裡建議喝杯飲料即可,餐點非常貴但並沒有令人驚喜之處。 樓下是風格獨具的酒吧,牆上的大螢幕不斷播放著東京街景,更在一旁的柱子上陳列了令初來者吃驚的日漫、口袋怪物和Hello Kitty。


(KONG)



(巴黎傷兵院前) 


接著來到巴黎裝飾最繁複的橋樑-亞歷山大三世橋,該橋因萬國博覽會建造, 沙皇亞歷山大三世為之破土,因而得名。 此橋美麗至極,不可錯過。 兩側路燈小天使,水神和飛馬雕塑呈現新藝術風格。

偶爾,載滿遊人的遊船駛過,上頭的遊人各個神清氣爽,精神奕奕,在慈悲的陽光下享受人生中難得的自在與悠閒。 他們從船上向我揮手,觀光客的微笑在空中交會。




距離亞歷山大三世橋不遠處, 同樣為了1900年萬國博覽會而建,常常拿辦秀的大皇宮和現為美術館的小皇宮。

(左為大皇宮,右為小皇宮)

在我踏著高跟慢慢走路的同時,居然有兩位女背包客過來向我問路(幸好不是扒手), 我看起來像當地人嗎?真是有意思。


下午,步出Trocadero站,來到夏佑區。 夏佑宮前的大廣場是觀賞艾菲爾鐵塔最好的地點, 兩旁各有一排姿態優雅的鍍金銅像裝飾著, 偌大的廣場上盡是拍照的遊人, 再下去的大噴泉旁,法國鐵路局正在熱鬧滾滾地舉辦活動。 伴著初秋微涼的天氣, 我坐在廣場前享用手中暖呼呼的,口感柔軟的可麗餅,幸福,有時很簡單。


回台北的前一天下午,總算進到Hotel Costes下午茶了。 以豪華的拿破崙二世時期妓院裝潢風格為特色的Costes, 絕對不只是一處聞名於上流社會的精品旅店那麼簡單而已, 以飯店為名的沙發音樂合輯Hotel Costes自1997第一集問世後,十年內吸引了不少收藏者, 至2007年已出至第十集,這還不包含中間出的精選,Bon Voyage以及前陣子推出的精裝限量boxset(台灣fnac售價七千元)! Hotel Costes性感時尚的音樂已成了不少人心中無法取代的聆聽極品。 飯店本身的上流奢華也可從來客的穿著窺知一二, 我坐在室內的紅色沙發上看著經過的貴婦名媛們,十位裡有八位提著柏金包,眼前的美麗風景一個個所費不貲。 不過有一點令我不解的是,往化妝室的路極其昏暗,一不小心可能會跌倒,腳踏高跟鞋的太太小姐可要注意些。




來講一下我在巴黎住的溫暖小窩好了,人美心地好又散發巨星風采的羅太家位於巴黎的精華地帶,鬧中帶靜,距離Pyramides站和Tuileries站都非常近, 步行五分便是地鐵,出門往左手邊會先遇到一間巴黎有名的設計學校chambre syndical, 右轉是一家韓國雜貨店,隔壁有家日本人開的雪茄吧, 每晚八九點後裡頭坐滿了日本男人,各個時髦有型,桌前都放杯紅酒, 有些人抽著雪茄,迷漫繚繞的煙霧讓人無法看清男人們的臉孔; 再走出去便是超級市場和餐聽,P站就在路邊,對街有巴黎少見的Starbucks, 彎進去有親切的日本料理店,巴黎歌劇院也在不遠處。若從溫暖小窩出門往右手邊走去則是一整排的住宅區和旅舍,到路口開始出現商店, 再直走就到了熱鬧的Rivoli大道,對面即是杜路麗花園,T站便在一旁。


(巴黎以順時鐘方向分成20個行政區,羅太家位處精華地帶的1區是也!)


羅太家本身,是棟歷始悠久的老房, 第一次住進半木造房是個相當特別的經驗,樓梯的級距沒有一定, 地面和牆上反映出半木造房的面貌,而屋內的水平稍稍傾向一側, 剛進去會頭暈,現在竟想念起那考驗半規管的溫馨天地, 瓦斯爐旁是個天井,偶爾會傳來鴿子在窗邊拍動翅膀的聲音, 或是到了傍晚樓上鄰居喲喝吃飯之類的談話聲。

羅太說街上那些漂亮房子的閣樓,很多是拿來租給留學生,在以前是給傭人住的,出入路線和主人不同, 後來漂亮房子裡裝了電梯,但並沒有通往閣樓。

羅太沒有住在頂樓,噢,真是土地公保佑,否則行李真不知要怎麼搬上去阿...

一天晚上,換上睡衣拿下隱形眼鏡沒多久,兩個女生背著簡單的行囊,風塵僕僕地出現在門口, 阿檳哥稍早提到這兩位大陸留學生會來借住一宿,沒想到抵達時已近深夜,簡單和她們聊了幾句, 原來其中一位在德國攻讀數學,坐火車來法國找朋友,另一位剛到巴黎沒多久,正在尋覓落腳處。 睡前不小心聽到那位剛來巴黎的女生靠在門邊打了通電話給朋友, 抱怨找房子時訂金被惡房東給吞了,上午在街上又差點給車撞上, 雖然沒什麼大礙,但點點滴滴累積起來的委屈還是讓她邊講邊撲簌簌地掉淚。 魚肚白的天光泛起不久,兩個女生便窸窣地收拾東西離去, 並在桌上留了封信以及一包德國糖表示謝意, 她們的面孔我記不得了,這輩子應該也不會再見面了, 但在電話這頭述說的故事,卻成了特別的回憶(也讓我第一次看到強悍的大陸人也有被欺負落淚的時候)。


駭客任務第三集中,Trinity開著飛行船,和失明的Neo前往機器城與母體談判, 一路上與數不盡的烏賊博鬥,周圍環境惡劣,漆黑的天空中不時打著閃電。 為了突圍,Trinity衝破烏雲層,頃刻間, 湛藍的天空映入眼臁,綴著純淨無暇的雲,美麗得令人屏息, 她不禁說了句"Beautiful...",旋即俯衝回機器城,回神繼續戰鬥。


旅行,就是Trinity看到的那片頃刻間的藍天, 是生活在現代都會裡的人們一個遁逃的出口,心靈的救贖。 在旅行中,彷彿可以自人生的拘束中釋放出來,什麼都不用再顧忌, 可以拋開過去的記憶,只做此刻的自己,也不必憂慮將來,就算談不上有信心。 似乎靠著旅行帶來的充實感動幸福滿足,才有辦法鼓勵支持自己努力工作,維持長久的快樂。 我永遠會記得,啃著麵包,趕赴每一個美術館與景點的日子,休息一晚後, 隔天又興致勃勃地出發,尋找新的視野。 旅行中曾有的觸動、刺激,以及說不盡的經驗與感受,已潛進身體的記憶裡。

黃銅色的風鈴再次發出細碎的鈴聲。

窗戶發出嗚咽聲後被關緊, 翻身藏進溫暖的被褥。

蜷曲其中有如回到母親子宮般地安穩舒適, 彷彿時間之流突然停住,什麼煩雜零碎的瑣事,也都不再重要了; 沒有煩惱,沒有憂傷,不再知道時間,甚至不再知道自己。


覆在街道上的薄紗逐漸褪去,天空泛出稀薄的黎明。


細碎的鈴聲趨於平靜,終至聽不見了。

[2006巴黎遊記完]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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KONG
1 rue du Pont Neuf

Hotel Costes
81 Avenue Kleber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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